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猫咪的眼睛。<br /> “喵呜。”<br /> 橘猫直接躺平，露出肚子。<br /> 露出被塞满稻草，又粗暴缝合的肚皮。<br /> 猫咪享受地闭起了眼睛。<br /> 隔着薄薄的眼皮，江耀抚摸它的眼球。<br /> 在江耀的触碰下，那双眼睛也渐渐开始干瘪，变暗。<br /> 猫咪喉咙里“呼噜噜”的声音慢慢变弱。<br /> 到最后，它彻底松弛下来。<br /> 不动了。<br /> 江耀收回手。<br /> 猫咪眼珠里，那层深渊似的黑暗已经褪.去。<br /> 【原来是琥珀色的。】<br /> 心里的人低低叹息。<br /> “……”<br /> 江耀舔了舔嘴唇。<br /> 虽然过程缓慢备受煎熬，但是抚摸过猫咪之后，喉咙里那种不断翻涌的饥饿感，多少是好了一些。<br /> 橘猫恢复成普通的尸体，软趴趴地瘫在地上。<br /> 肚皮上的豁口缝线松弛，几根稻草散落出来。<br /> 猫咪的嘴唇微微翕张，失去了好几颗牙齿的牙床裸露在外，像鸟巢里嗷嗷待哺的幼鸟。<br /> 江耀伸出手，把猫咪抱起来。带去院子里埋葬。<br /> 【记得洗手。】<br /> 心里的人轻声提醒。<br /> 江耀回到房间，刚把手洗干净，就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。<br /> 是江一焕回来了。<br /> “今天你看到那只猫了？”江一焕看来已经听说了下午的事，脸上表情有些紧张。<br /> “嗯。”江耀点点头。<br /> 江一焕担心江耀受刺激，把他拉到沙发上，坐下来仔仔细细跟他聊了一会儿，发现儿子除了肚子有点饿以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。<br /> “这个小卢，也太不靠谱了……”江一焕的眉头拧起来。<br /> 小卢就是那个辅导员。<br /> 从校园驿站回来后，他失魂落魄，把江耀锁在职工宿舍，自己就走了。也不知是去了哪里。<br /> 江一焕对于他这样不负责任的举动感到不满。打电话给他，却没有人接。<br /> “怎么回事……”江一焕的眉头越皱越紧。不满已经化为实质快要从脸上满溢出来。<br /> 江耀忽然转过头，望向院外。<br /> 【怎么了？】<br /> 心里的人询问。<br /> 江耀缓慢地眨了眨眼，露出疑惑表情。<br /> “猫。”<br /> 江耀在心里，无声地说。<br /> 【嗯？】<br /> 心里那个人永远会在第一时间给他回应。<br /> “猫。”江耀疑惑，“为什么会来找我？”<br /> 第30章 耳朵<br /> 那只死猫终于不再来找他了。<br /> 校园角落, 某个男生宿舍里。偌大房间，只有一个头发油腻、浑身散发出恶臭的男生四处游荡。<br /> 男生鼻梁上还架着眼镜，但一边的镜片早已碎裂，另一边的镜片甚至不知掉去了哪里。<br /> 不过那也已经无所谓了。<br /> 反正他已经看不见东西。<br /> 浓稠如墨的黑气, 沉郁地笼住了他的双眼。<br /> 他试过抠挖, 几乎把角膜从眼珠子上抠下来, 也没有用。<br /> 那黑色水母一样的东西……始终在他的眼前游荡。<br /> 遮蔽了光，遮蔽了视觉，遮蔽了一切可能进入他瞳孔, 折映在他视网膜上的东西。<br /> 他感到很烦躁。<br /> 更令他烦躁的是, 那些该死的肥猫，还老是回来找他。<br /> 又肥腻又恶心, 躺在地上露出生.殖.器给人摸的样子简直讨厌透了。<br /> 他早就想给它点教训。<br /> 但是每次他一靠近, 那些肥猫就鸡贼地躲开，跳到房檐上，躲进树丛里。狡诈透顶。<br /> 幸好他是人类，他有远远凌驾于猫科动物之上的智慧。<br /> 他买了一些安眠药。<br /> 猫吃多少安眠药会死？<br /> 无所谓。只要能吃下去会睡着就行。<br /> 他把安眠药磨进猫粮里，就是学校里那些露着大.腿到处跑的傻.逼女生最喜欢买来投喂肥猫的那种。据说肥猫们最喜欢这个口味。<br /> 果然蠢货肥猫全都上当了。<br /> 一只，两只……全都瘫倒下来。<br /> 他也不知道药量够不够, 会不会中毒。<br /> 反正把肥猫们带回宿舍的时候, 它们都还有呼吸。<br /> 猫的身体特别软，皮肤也软, 骨头也软。<br /> 他忍着恶心，把那些软烂过头的耳朵和尾巴拆下来, 心里还觉得不够。<br /> 于是他又破开猫的肚皮, 把油腻腻的肠子扔掉, 换上干净的稻草。<br /> 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。<br /> 不那么油腻了。<br /> 他把处理过的猫丢在宿舍楼下的垃圾桶, 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半夜被猫叫吵醒。<br /> 没想到，当天晚上，猫就回来了。<br /> 如今想来，眼睛里的黑点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第一次注意到的……<br /> 不是自己眼前的黑点，而是死猫眼睛里的。<br /> 不知为何，死掉的肥猫眼睛里，开始出现一些黑色的物质。<br /> 起初只是不起眼的小黑点，渐渐地它们聚集成片，像水母一样在死猫眼睛里游曳。<br /> 他觉得这很怪。<br /> 大概是某种肥猫特有的寄生虫。<br /> 到处乱吃垃圾的流浪猫，身上肯定是很脏的。<br /> 他仔细地戴上手套，再次把猫扔进垃圾桶。<br /> 可是……它又回来了。<br /> 一只，两只……全部回到了他的床头。<br /> 他在半夜睁开眼，和一双双黑漆漆的死猫眼睛对上。吓得差点从上铺掉下来。<br /> 太恶心了。<br /> 果然猫就是这么讨人厌的生物……死掉了都这么烦人。<br /> 他一次次地把猫带到楼下扔掉。<br /> 猫一次次地又出现在他的床头。<br /> 无限次的轮回。<br /> 唯一的区别是，死猫眼睛里的黑色东西越来越多。<br /> 浓稠如墨的黑气，渐渐从死猫眼睛里，扩散到更多地方。<br /> 他的眼前也开始出现小黑点。随着眼球转动，而四处飘散。<br /> 当他试图捕捉那些黑点时，黑点会以比眼珠转动稍微更快一点的速度，从他眼前逃逸。<br /> 烦透了。<br /> 他越来越烦躁，越来越烦躁。<br /> 没有心思洗头洗澡，没有心思上课，没有心思吃饭。<br /> 在这期间，手机连一次都没有响过。